中國兩會：從翻白眼和無關痛癢問題說起
- 麥迪文（Stephen McDonell）
- BBC駐北京記者
圖像來源，BBC CHINESE
中國的兩會正在召開，緊鑼密鼓進行的還有場外多場精心設計的記者會。從篩選問題到屏蔽網帖，共產黨官員利用這些方法來管控輿論，但即使在這樣高壓的環境中，事態也有可能會"翻車"。
如果你去看一場這屆兩會的記者會，很可能被選擇提問的記者已經接受了政府官員的審查，或許隨後，他還會帶點害羞地說："喔，我們希望你去問這些……"。
看起來，找到一名中國記者願意用這個一年一次的機會提問外長王毅諸如敘利亞、朝鮮、潛在的貿易戰，以及南海等類似的議題並不難。
然而，他們實際上想問的是這些……
《人民日報》："謝謝主持人，外長，您好。黨的十八大以來，外交工作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要成就，也贏得了全國人民的一致點讚。我們知道，2018年是十九大之後的開局之年，今年中國外交有哪些亮點，能否請您給我們介紹一下？謝謝。"
王毅外長："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之下，我們確實走出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中國氣派、中國風格的大國外交之路……"
圖像來源，Getty Images
來自北京電視台對於外長的提問是另一個有力的例證。
北京電視台："外長，您好。前幾天，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今年是全面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的開局之年，是改革開放40週年，是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施'十三五'規劃承上啟下的關鍵一年。
您曾經多次強調，服務國家發展始終是中國外交的中心任務。我想更多了解一下，今年外交部在這方面還會有哪些舉措？謝謝。"
王毅外長："中國仍是發展中國家，服務國內發展是中國特色大國外交分內的事。面對新的歷史使命和時代要求……"
在另一場位於"部長通道"舉行的記者會上，一名來自據稱和央視有著緊密聯繫的全美電視台（American Multimedia TV）記者張慧君，用熱情和洋溢的聲音向國資委主任提問："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力度正在不斷加大，那麼國有企業的海外資產該如何能得到有效的監管？……"
對於站在她身旁的、來自財經媒體"一財"的記者來說，這個問題顯然太長了。可以看到她對於這個奉承的問題，好吧，翻了個白眼。
這名翻白眼的記者是梁相宜，她的鏡頭在電視上被播出，隨後，在人們的手機間被大量轉發。
她的面部表情正風靡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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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 Twitter 帖子, 1
短短幾個小時內，就有人穿著紅色和藍色的衣服，扮演兩名記者拍攝視頻。
梁相宜的表情甚至被製作成了一系列表情包，但是在社交媒體上，提及她名字的帖子已經被當局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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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 Twitter 帖子, 2
你或許已經開始擔心，這位不能控制自己自然反應的記者是否會被懲罰。在其他國家，可能這只是一個玩笑，但這裏，不是。
這正是共產黨不希望看到的那種坍台，因為它展現了兩會新聞發佈會可以有多荒誕。
許多人會說，把這樣的場合和恭維的提問者放在一起，是黨自己的錯。這些提問對於已經聽了這玩意兒數十年的中國人來說，甚至有些滑稽。
另外，如果國內媒體都能讓情況"失控"，想像一下要是外國記者參與其中，他們會擔心成什麼樣。
有時候，或許是來自外交部的政府官員，會聯繫重要的國際媒體，詢問他們是否想在新聞發佈會上"問個問題"。
讀者可能會好奇，為什麼共產黨官員非要為了管理變數極大的外國記者團而絞盡腦汁。
圖像來源，Getty Images
為什麼不阻止我們所有的人進去，然後讓國內媒體在黨控制下提出需要的問題？
答案是：因為他們想要我們在那裏。
他們希望外國媒體能夠向國內觀眾展示兩會在國際上的重要性。
所有兩會上的媒體場合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控制，但最為嚴格的，無疑是最後一天的總理記者會。
外國記者抵達後，一些人會被要求坐在前面。儘管他們沒有任何希望被點名，但是中國的電視台可以展現他們的面孔，展現他們踴躍舉手，展現他們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中國領導人們意義深遠的講話。
在本次大會開始之際，《紐約時報》記者儲百亮（Chris Buckley）在推特上號召他的同行們不要把自己當作宣傳工具。
他發推說："我為全國人大祈禱：請記者們停止談判後來問一些溫和問題的遊戲…...一個裝模作樣的提問對任何人都沒好處，只會抹黑我們的聲譽。"
參加還是不參加？
我們應該在多大程度上參與兩會，是駐這裏的外國記者們之間的激烈辯論的話題。
有些人認為我們從頭到尾都不應該參加，只需要遠程報道一下。也有人說，提交問題和提問是值得的，以便在一個有機會的情況下盡量嘗試和發揮。
例如，BBC 就決定，並不會提交問題以供審查，這意味著我們不會被點到。因為在其它國家，記者們只會大聲地提出問題，也許這是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做到的。
另外，如果你想知道中國官員更希望看到什麼樣的兩會報道，不妨看看這個：
下文是一篇關於修憲的文章，這次憲法的修改為習近平和以後所有的主席在兩個任期後繼續掌權鋪平了道路，任期長短全憑自己。然而，目前還沒有一個全國性的辯論來討論這個讓15億人被統治的方式發生巨大變化的事件。官方媒體上的報道寥寥無幾。在黨媒新華社的一篇文章中，看看你是否能找到有價值的參考。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將於3月20日在一個更加集權的"習核心"中結束。
圖像來源，Getty Images
值得關注的是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最後開的記者會。
很可能沒有一個記者可以問為什麼需要廢除兩屆主席的任期限制，讓習近平可以無限期掌權。（這是這個國家為了防止另一個毛主席出現、對於權力為數不多的制約）
作為幾十年來中國執政方式最重大的變化之一，在這次大會上，卻沒有一個像樣的問題來質問總理？
我們拭目以待吧。希望會有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