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間謀變法 習近平終身制「靴子落地」

2018年農曆春節，海內外的華人還沉浸在節日氣氛中，中國官媒新華社周日（2月25日）發出的一則短短新聞稿震驚中國內外。

中共中央委員會提議，刪除憲法第七十九條第三款中對國家主席、副主席「連續任職不得超過兩屆」的規定。

外界對此的普遍反應是：此次修憲是為中國最高領導人習近平繼續執掌黨、政、軍大權甚至永久在位鋪平道路，因為在中共黨內，總書記任期與中央委員會相同，五年一屆，但黨內並沒有對連任設定限制。

終身制

1989年11月，中國 「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辭去他擔任的中央軍委主席一職，為中共廢除最高領導人職務終身制創下了先例。

鄧小平此舉，也被視為他對中國政治體制改革，廢除領導職務終身制，實現幹部退休制度，建立集體領導的一個重要貢獻。

其後的近30年，歷任中國最高領導人基本循例安排權力交接。2002年， 江澤民卸任國家主席和中共總書記職務後，曾短暫保留中共中央軍委主席一職，引發諸多「戀棧權力」之非議。

而江澤民之後接班的胡錦濤，在2012年卸任中共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新上任的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就職演說中，還曾讚揚胡錦濤帶頭離開黨中央領導崗位，體現了「崇高品德，高風亮節」。

胡錦濤在2013年卸任中國國家主席，開創了中共60多年來領導人任期屆滿，全身而退的首例。

鞏固權力

中共此次提議修改憲法，刪除對國家主席任期兩屆的規定，從憲法層面為習近平長期執政鋪路。很多海外觀察人士對此並不感意外。

多年報道中國事務的BBC國際部亞太事務編輯杉麗雅（Celia Hatton）分析認為，「這一宣佈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

她認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經是主宰中國政治的人物。他要求執政黨各派系、軍隊和商界精英們的忠心，使他成為繼中共建政領導人毛澤東以來最強勢的領袖。」

在杉麗雅看來，中共領導層一直都在為修憲做凖備：去年10月召開的中共19大會議上，習近平一改傳統做法，沒有公布繼任者人選。

中國官方新華社周日刊登的一篇署名文章，或許從一個層面透露了此次修憲的背後原因：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完善國家主席任期任職制度是非常必要和及時的。

中共黨報《人民日報》旗下的《環球時報》評論員文章則提到另一種修憲理由：「不斷有少數力量在境外勢力支持、鼓動之下試圖挑戰」中共領導國家的現實，因此十分有必要修憲。

《環球時報》還稱，最近二十幾年形成了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軍委主席「三位一體」的領導體制，修憲取消對國家主席連續兩屆任期的限制，有助於保持上述「三位一體」， 進一步完善黨和國家領導體制。

該報還引述權威解讀說，這一修改不意味著恢復國家主席職務終身制，但並沒有說明所謂權威究竟是誰，也沒有解釋如果這不是恢復國家主席職務終身制，那麼中國在憲法層面又如何限制終身制。

新變法

中共此次提議修憲之際，正值海內外學界反思清末戊戌變法120週年之時。

1898年6月11日清朝光緒皇帝頒布《定國是詔》，表明變更體制的決心，開始進行朝政體制的變革，希望中國走上君主立憲的道路。那場變法以失敗告終。

本次中共提議刪除對國家主席任期兩屆的規定，預計將在3月召開的中國人大會議上審議並通過。果真如此，本次修憲會給中國和世界帶來什麼呢？

英國《衛報》引述美國的中國政治問題專家祖德·布蘭吉特（Jude Blanchette）表示，這絶對是一個信號，顯示「習近平已經設計好將在2023年後繼續留任。鄧小平倡導了一個已經進行了四十年的工程，為在位者設立任期限制，確保不再出現毛澤東那樣的人物。現在這個工程全毀了。」

另一位中國政治問題觀察員比爾·比紹普（Bill Bishop）則將習近平與普京相提並論。

他認為：「這意味著只要習近平活著，只要中共掌權，那麼習近平就會是中國最有權勢的人。跟毛澤東不同，習近平將在中國處於幾百年最強盛的時候而且還在繼續變強的時候，成為中國最有權力的人。」

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中國研究所所長曾銳生向《衛報》說，「現在一切都名正言順了，習近平不會下台。歡迎來到習近平時代。他發出的信息是：我可以做到、我會做到，要想挑戰，想都別想。」

曾在中國報道七年的英國《衛報》記者安玲(Tania Branigan)向BBC表示，習近平將會是自毛澤東以來，中國最集大權於一身的領導人。

「他的思想已經寫入黨章，對他個人的宣傳程度是近年來其他領導人所沒有的，還有他通過反腐運動和黨內清洗，清除了對他造成威脅的人之後建立起的絶對權威地位，所以現在更沒有人出來挑戰他了。」

安玲認為，外界不要以為這是事關習近平個人的事情，這不僅僅是習想做什麼，顯然也是黨內其他人覺得有修憲的必要。可能是既得利益等原因讓中國沒有進行必要的改革，使得習近平可以這麼做，甚至被同僚們鼓動去這麼做。

在世界層面，中國修憲使最高領導層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保持穩定，這與美國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方面是是習近平掌權下越來越自信、咄咄逼人的中國，而另一方面，是缺乏條理，朝令夕改的美國政府。這或許會讓中國人更加認同集權穩定的好處。

不過，安玲警告說，政治強人或許能在短期讓國家強大和穩定，但是長期來說，有個一言九鼎的人是不是更會造成國家的不穩定呢？

終身有多久？

中共提出的修憲提案還有待人大批准，但是普遍預測，結果是肯定的。屆時，習近平長期、甚至終身執政的障礙就被掃清了。

那麼，他到底可能掌權多久呢？

中國歷史學者、政治評論人士章立凡認為，這很難預測 。他告訴路透社，「從理論上說，可能比穆加貝（掌權時間）都要長，但事實上，很難確信會發生什麼事。」

中國政治問題專家祖德·布蘭吉特說，現在預測習近平可能會終身執政還為時過早，但是，「除非發生災難……今後十年內習近平很可能主宰中國政壇。"

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中國研究中心負責人曾銳生認為，只要習近平希望、或者感覺有必要，他就會一直掌權。前提是，健康狀況允許。

在中國，領導人的健康狀況通常被看作國家機密，不會像美國總統特朗普那樣，體檢報告還要公開。所以，64歲的習近平目前健康狀況如何我們並不了解。

修憲只是掃清了障礙。執政路上，習近平還將繼續面臨來自國內外的挑戰，包括中美關係的降溫、朝鮮核危機、中國自身的經濟問題等。

政壇多變，今後幾年的走向目前誰又能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