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世却离不开Facebook

社交网络正在改变我们体验死亡的方式(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图像加注文字, 社交网络正在改变我们体验死亡的方式(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姑姑去世的第二天,我发现她曾经在送给我的《莎士比亚全集》的扉页上写给我一句赠言:“我知道手写的文字对你有多么重要,所以才送给你这样一份礼物。”

我被这段文字深深地感动了。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她的Facebook主页。看到她的照片,读到她机智的文章,想象着她用洪亮的巴尔的摩口音朗读这些内容,我的心里会得到些许安慰。在她的Facebook信息流顶部,是她孩子发布的一段两头大象玩水的视频。(我姑姑喜欢大象。她家里有好几千个大象瓷偶。)下面是她之前的学生发表的悼词,以及她的弟媳撰写的讣告。

我又返回到页面顶部。根据Facebook的介绍,我姑姑杰姬在弗罗斯特堡州立大学学习英语教育专业,曾经是巴尔迪莫城市学校英文系主任,现在居住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

现在?居住?看到这个词,我突然楞了一下。

她“现在不居住”在任何地方,她已经走了。

然而,倘若你恰好访问了她的Facebook主页,但又没有看到下面的讣告,你不会知道她已经去世。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仍然活着。她仍然活在这里,活在Facebook上。

我回想起那一夜:我和全家人围在杰姬姑姑周围,她身上挂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和管线,我们就这样目送她离开人世。

目睹这一幕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个你深爱的人躺在那里,你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祈求她能留下来,但却只能无奈地看着绿色的心电图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突然之间,她就那么静悄悄地走了,永远离我们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台机器却以另一种方式让她继续“活在世上”:那是一台远程服务器,上面存储着她的思想、她的记忆,还有她的人际关系。

虽然还无法借助数字技术脱离肉体存活,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确获得了永生。在网络世界,你会让人们感觉你似乎仍然活在世上。

这种数字世界的“永生”会对我们的死亡方式产生什么影响?对于那些在死后悼念我们的人而言,这种现象又意味着什么呢?

Facebook用户的死亡人数正在快速增加。到2012年,也就是该平台建立8年的时候,约有3,000万Facebook用户死亡。这个数字此后只会越来越多。有人估计,每天死亡的Facebook用户超过8,000人。

虽然我们可能已经离世,但却依然“活在”数字世界(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图像加注文字, 虽然我们可能已经离世,但却依然“活在”数字世界(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有朝一日,Facebook上的死者将多于生者。Facebook正以无法阻挡的趋势成为一个不断壮大的数字墓地。

很多Facebook用户的主页上都发表了此人已经去世的声明:这个页面只是留作“缅怀”之用。这些主页印上了“追忆”字样,而且不会再出现在“推荐用户”或“生日提醒”等公共空间。

但并非所有离世的Facebook用户的主页都会转变成这种状态。

我的大学室友凯利(Kerry)几年前自杀身亡,他的妻子和亲朋好友仍会定期在他的页面上更新内容,每每此时,凯利的页面都会出现在我的Facebook信息流中。

凯利和杰姬姑姑都没有转换成“缅怀”状态,也就是说,他们的死亡并没有得到Facebook的确认,而偶尔访问他们主页的人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数字身份依然存在于网络世界。

社交媒体让我们见识了“精彩瞬间”的力量——我们已经针对颁奖礼、电视节目、足球比赛、社会公正问题等各种事件,与世界各地的人建立了联系。但现在,或许是时候考虑一下身后的遗产问题了。

曾几何时,只有知名人士才有遗产,有的是为自己的先人留下书面记录,有的则是因为后来的人们出于好奇心而承担了这项任务。但数字技术改变了这一现状。现在,每个人每周都会花费好几个小时给自己写自传——最新的调查显示,平均每人每周花在这上面的时间超过12小时。

我曾经对母亲说,我的孙子孙女们或许可以通过她的Facebook主页了解她的生平。假设这家社交网络不会关闭,他们不仅能够了解可能写进我母亲传记的重大事件,还可以获知她日常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让她开怀大笑的段子、吸引她四处分享的热图、她和父亲常去的餐馆、她所钟爱的教堂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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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