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楊世錦賽領獎風波：未完的藥檢事件與難辨的道德對立

中國游泳名將孫楊在韓國光州進行的世界游泳錦標賽上三天內連奪兩枚金牌，但是澳大利亞泳手馬克·霍頓（Mack Horton，賀頓）與英國泳手鄧肯·斯科特（Duncan Scott，史葛）拒絶與他同台領獎和握手合影的畫面傳遍世界，這名因禁藥指控而受到西方體育界指責的中國運動員再次成為爭議焦點。

周二（7月23日），27歲的孫楊在世錦賽男子200米自由泳決賽中獲得冠軍。這是他繼周日400米自由泳奪冠之後三天內贏得的第二枚世錦賽金牌，不過他的參賽資格受到了對手的質疑——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仍在處理孫楊去年的藥檢爭議事件，將於9月展開聽證，一旦裁定孫楊違規，他將面臨禁賽。

在頒獎禮上，並列第三名的斯科特與銀牌和並列的銅牌得主握手致意，但是卻冷落了孫楊；在奏國歌儀式上，斯科特也沒有站上季軍的領獎台。

兩天前，與孫楊積怨已久的霍頓就在400米自的頒獎禮上以這種方式作無聲抗議。霍頓在2016年里約奧運會上就曾指責2014年因藥檢呈陽性而禁賽數月的孫楊是個「嗑藥的騙子（drug cheat）」。

在光州擊敗霍頓奪金之後，孫楊在新聞發佈會上評論霍頓的行為：「你可以對我不尊重，但是你必須要對中國尊重。」

當同樣的一幕在周二再次上演之後，孫楊採取了更激烈的回應：從頒獎台上走下來之後，孫楊走到斯科特身前，回頭用英語對這名對手說：「You loser! I win!（你是輸家！我贏了！）」

國際泳聯（FINA）在此前已經裁定，孫楊在去年9月的藥檢事件中沒有違規，符合世錦賽參賽資格。

對於頒獎禮上的行為，國際泳聯對霍頓、斯科特和孫楊三人均發出警告信，稱他們均有「不恰當的行為」。

該組織的聲明稱：「國際泳聯尊重言論自由的原則，但同時它應該在合適的語境下表達。」

藥檢風波

孫楊與霍頓在賽場內外的對立由來已久，而世界游泳界對此看法不一。

兩人在自由泳200、400、800和1500米幾個項目上是彼此的對手，而霍頓在里約男子400米項目上擊敗孫楊奪冠後，直指孫楊是「騙子」，聲稱自己與藥檢呈陽性的運動員勢不兩立。

孫楊在2014年中國全國游泳冠軍賽上藥檢呈陽性，曾被禁賽三個月。2018年9月，孫楊被指在尿液和血液取樣時，用錘子將樣本砸碎，拒絶藥檢人員取走樣本。

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引述官方的調查報告指，當時三名藥檢人員當中僅有一人有正式的資格證明，而孫楊是在接受取樣之後填寫相關報表時發現了不妥，且在諮詢中國游泳管理機構官員及自己的律師之後拒絶簽署文件，並由保安人員用錘子砸碎樣本，不交予藥檢人員。

報告最終裁定，藥檢人員採樣過程不符合正規程序，而孫楊則未違反任何反興奮劑條例。

國際泳聯認可調查結果，但是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向體育仲裁法庭提出上訴，後者定於今年9月就上訴作出裁決。

假如體育仲裁庭裁定孫楊違規，他將可能被剝奪本屆世錦賽上的獎牌，並可能失去參加明年東京奧運的資格甚至面臨終身禁賽，但是他也可能被再次裁定沒有違規。

有很多運動員仍然站在霍頓的一邊。在近年多個世界體育管理機構捲入醜聞的背景下，他們也將此視為國際泳聯對禁藥問題不作為的證據。

斯科特周二向媒體表示，他是「霍頓那一隊的」，並且回應孫楊的說法指：「如果他不尊重我們這個體育項目，那我為什麼應該尊重他？」

另一名英國泳手亞當·佩蒂（Adam Peaty，比迪）也支持隊友的做法，表示「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他（孫楊）能來這裏」。

持同樣看法的還有德國游泳選手雅各布·海德曼（Jacob Heidtmann）。他向德國媒體表示，很高興終於有人對孫楊有所作為。

德新社引述海德曼說：「他在這裏游泳，對於所有乾淨的運動員、所有支持乾淨體育的人，是一種冒犯。」

德國泳協的競技主管則認為「國際泳聯目前的態度不利於一場值得信任的反興奮劑鬥爭」。

霍頓收到國際泳聯的警告後仍然表態，他不會就此事向孫楊道歉。

同樣接到警告信的澳大利亞泳協也聲稱，對霍頓的挫敗感表示理解，並尊重他的立場。

爭議不斷

孫楊至今已奪得13枚游泳世錦賽金牌和三枚奧運金牌，但是也曾因為無證駕駛以及2018年亞運會上的贊助商領獎服風波引發爭議。

而在兩次涉及藥檢問題的事件上，孫楊則得到中國網民近乎一面倒的支持——他們將霍頓的指責和抗議看作「輸不起」。

2016年指責孫楊之後，霍頓的個人社交媒體帳戶就受到中國網民大量的評論攻擊，在這一周，他的帳戶再度成為目標。

「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失敗的借口，」霍頓Instagram帳戶下的一條評論說。

周一，中國媒體未有直接提及孫楊即將面對的藥檢事件聽證，而霍頓拒絶與孫楊一同站上領獎台的事件成為新浪微博的熱點話題之一。

中國大量網民將霍頓的行為看作缺乏體育道德，「做人不能太霍頓」成為部分網民間流傳的流行語。

而在英文的社交網絡，景象有所不一樣。澳大利亞女子泳手凱特·坎貝爾（Cat Campbell，金葆）曾在Instagram上發佈一張霍頓站在領獎台下的照片，並寫上評論：「馬克·霍頓，我們向你敬禮。」

另一名澳大利亞泳將大衛·麥凱昂（David McKeon）則在推特（Twitter）上說讚揚霍頓為「乾淨體育」而抗爭。

奧運金牌得主瑪迪·格羅夫斯（Maddie Groves）則向斯科特表示支持，表揚他「勇敢」。

中國的體育界名人當中則不乏為孫楊鳴不平的人，多名中國體育評論人在微博上呼籲中國注協採取回應。

目前，中國泳協尚未就相關事件發表任何聲明。

這並非第一次有中國游泳運動員遭受禁藥方面的質疑。2012年倫敦奧運期間，時年16歲的葉詩文打破女子400米個人混合泳世界紀錄之後也受到外界質疑。當時國際奧委會發言人指，相關指控「純屬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