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疫情：当创历史新高的毕业生遇上萎缩的就业市场

2020年中国的应届高校毕业生有874万。但官方用语和宣传中隐去了一个事实，这是历年来的最高人数，它比刚过去“创新高”的2019年还要多40万。

而这874万高校毕业生占了中国每年新增（城镇）劳动力的85%。中共定调2020年经济工作，强调“六稳”政策，即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而稳就业首当其冲。

就业直接关系到民生，是最大的民生问题。

新冠疫情下的历史最高毕业生人群

中国浙江杭州某高校的叶同学是三本学校的学生。她说今年的就业压力大，加上自己的学历在就业市场不具备优势，简历直接在初选阶段就会被筛掉，而公务员考试相对比较公平，也能录取三本学生。所以正在准备公务员考试。

她不是没有试过找工作这条出路。她说去年秋招投的几家银行还给了笔试机会。但春招投了两家，还没有消息。本来打算2月底找企业实习，但受疫情影响，只能呆在家中隔离。

“我怕最后公务员考不上，实习也耽误了。”

叶同学说没有考上公务员就回外省的家乡，父母会安排一些工作，但并不是她想要的。

受新冠疫情的影响，餐饮、旅游和酒店业受到严重冲击；每年供中国学生找工作的春招不得不推迟或者改为网络招聘。

中国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对BBC中文形容，“今年学生的就业形势很艰难。”

他分析称，中国本身存在毕业生结构性就业难的问题，即：表面看市场需求旺，但大学生不愿意去这些有需求的用人单位。比如中小企业需要高中/高职毕业生，但大学生不愿意去这些单位。而有些大学的培养结构和专业设置和社会的经济和产业结构（脱钩）。

他说，再加之今年人才供给增加，新冠疫情让市场需求减少。国家为保民生，希望中小企业不裁员，中小企业就不想新增人手。而大学生的求职活动亦受影响。

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1月份，中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3%；2月份为6.2%。中国招聘网站“前程无忧”发布的《2020复工调查报告》显示，截至2月末，有34%受访的雇主暂缓校园招聘。

中国的毕业生去向主要包括：升学深造；考公务员/事业单位编制；私企/外企吸收毕业生；自主创业。

为了缓解就业压力，中国从国家层面出手调控。中国政府出台政策称2020年研究生扩招18.9万，专升本扩招32.2万。

2020年，中国有341万人报考研究生，比2019年增加50多万人。这也是历史的新高。

熊丙奇说：“增幅和扩招的幅度是相当的，（中国）国内舆论还是支持的。但（扩招）数量还是有限。可以一定程度地缓解。”

研究生扩招的消息一出，研究生学历含金量和过度教育的批评接踵而至。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对中国媒体表示：“某一个工作岗位事实上只需要招本科生就够了，但现在有很多博士生去竞聘这个岗位。现在我们这个过度教育的现象已经出现了，它本身是增加了交易成本。”

慢就业

中央出手调控学生升学渠道后，随后中国又下发通知要求加大事业单位面向高校毕业生的公开招聘力度。

位于武汉的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本科毕业生何同学说，她现在处于考完研等结果和找工作的状态。如果上不了理想的研究生专业，她会选择就业。但今年她已经投简历到六、七家公司，目前还没回音。

她说每年春招相比于前一年的秋招，春招的公司更少，岗位更少，更多是企业补录状态。当时跟她一起准备考研的同学，去年秋天半途放弃考研，反而找到理想的工作。她说现在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也放弃考研去找工作。

何同学说：“经过这次疫情，大家会觉得说像公务员这种体制内的工作还挺有保障和吸引力。是考不上研究生或者找不到工作的备选。但考公务员的竞争也很激烈。”

“现在这种情况，有工作总是好的。我没有想过什么工作都没找到的情况，找到的可能是‘事多、钱少、离家远’。”

如果工作没找到，何同学说家里条件允许，就利用时间学英语，申请境外大学研究生。

延缓就业时间，慢就业，也是中国教育界近年呼吁的改革方向。中国教育部门要求每所高校统计大学毕业生离校时的初次就业率，并把初次就业率作为重要的考核高校就业工作的指标。在中国甚至出现某些高校初次就业率达到99%的数据，但这饱受质疑。

中国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建议取消初次就业率的概念，转而采用用人单位对毕业生的中长期评价体系，让学生慢就业。

熊丙奇认为，今年毕业生要有“过紧日子的打算”。

他说：“今年的毕业生很焦虑。这是全球大学生都会面临的问题。就业问题很现实。一方面观望疫情发展，要接受变化调整期望。不确定因素太大。”

截止3月中旬，中国境内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欧洲和美国还在爆发的高峰。1月初人们以为疫情会在2020年的夏天结束，但更多流行病专家指出，这样的期望不现实。英国《卫报》称，疫情有可能会持续到2021年的春天。

如果疫情持续时间超过一年，不仅会对2020年的毕业生造成影响。下一届毕业生也会受到余波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