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俄罗斯利用社交媒体盗取乌克兰的葵花

BBC了解到，有重大证据显示，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的占领区系统性地从当地农民手中掠夺乌克兰的谷物，以及向日葵种子。

我们访问过一些庄稼被夺走的农民，并追踪社交媒体上的私密和公共群组讯息，显示种子从乌克兰境内的俄军占领区南部和东部被运往俄罗斯。

两国是2021年世界两大葵花籽油出口国，乌克兰出售510万吨，俄罗斯则出售310万吨。

现在似乎显示，俄罗斯的油是部分地以乌克兰的种子为原材料生产，而葵花是乌克兰农业的象征之一。

7月中，俄罗斯扶植的官员在乌克兰东南部被占领城市梅利托波尔与当地农民会面。该次会面被拍摄了下来。

自称是“梅利托波尔地区（俄罗斯强行设立的）军民管理局负责人”的安德烈·西胡塔（Andrey Sihuta）作了一番声明：

“我们建立了国家谷物公司，公司已经设定了谷物的参考价格，之后还会设定葵花种子的参考价，”西胡塔面带警惕地看着农民们说。

在乌克兰或俄罗斯，均没有这样一个法定实体注册过。

该次会面的视频已经在当地亲克里姆林宫的Telegram频道上发布。片段在一个房间内拍摄，台上放着乌克兰的两大象征：一捆小麦和一束向日葵。

追踪乌克兰的葵花种子

在一个约500人参加的WhatsApp私密聊天群组里，用户下订单将庄稼从乌克兰的占领区运到俄罗斯。聊天的截屏由其中一个成员分享给了BBC。

一名群内成员在7月18日发讯息写道：“种子。从扎波罗热地区的切尔尼吉夫卡（乌克兰）运到顿河畔罗斯托夫（俄罗斯）。大量。”

同一天，另一个用户在寻找能够将葵花籽从自称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地方带到俄罗斯。

“我们会提供交通。那里没有战事，比较平静。只有俄罗斯的检查站。你会很快过去的。”他们写道。

BBC从网上数据库查看了群组内的十多个电话号码，发现它们主要属于货车司机或者与货运业有关的小企业主。

俄罗斯人或者他们的合作者也在公开的Telegram聊天群组里寻找谷物的运货车。BBC记者隐藏身份与他们接触，假装是几辆货车的车主。

一名叫艾琳娜（Elena）的俄罗斯发货者正在寻找货车从乌克兰东南部运走庄稼，她告诉我们“种子不是偷来的”。

“它们是由（俄罗斯设立的）军民管理局控制。这些转移是透明的，种子是合法收购，”她说。

在乌克兰南部，俄罗斯建立的管理当局将乌克兰国有企业和用于战时备用的战略储备粮食没收——或者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国有化”。这些可能就是艾琳娜所说的“合法收购”作物。

另一些广告则提到乌克兰东部被占领的哈尔科夫地区。

“上货点——哈尔科夫地区库普扬斯克；卸货点——佛罗尼斯地区（俄罗斯）。紧急！明日上货。”BBC发现的其中一个广告这样写道。

发布这一广告的男子维克托（Viktor）自称是俄罗斯商人，同样试图向我们保证种子是“正式”购买的。

“你会有一整套的文件，”他向自称是运粮车车主的BBC记者表示。但是他没有具体说明这些文件包括什么。

俄罗斯人如何“收购”乌克兰种子？

乌克兰农民表示，他们的庄稼并非被“没收”，他们是被迫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

我们与乌克兰南部占领区的一名农民谈话。他之后离开了占领区，但是他的雇员仍然在那里，所以他要求匿名。他说，俄军士兵在5月底来到他的仓库，没收了他的庄稼。

“我们仓库里有1200吨葵花籽和860吨小麦，他们（俄罗斯人）全劫走了。”

“一开始，他们尝试礼貌对待我们的守卫。他们说：不是我们，是我们的指挥官下达的命令。但是他们的指挥官在哪里并不清楚。他们只是假装有礼貌，他们将所有收成运上车拿走。他们没打算付钱。而那个守卫，他能怎样呢？他们打了他，”他说。

据这个农民的计算，被偷走的庄稼总值82万美元（战前价）。他还失去了一些设备，他说那价值约180万美元。

乌克兰南部扎波罗热地区的农民协会负责人瓦拉丽亚·马特维恩科（Valeriya Matviyenko）说，如果农民拒绝与占领军当局合作，他们的种子和其他庄稼就会直接被收走。

而如果一个农民想要在占领区内出售任何农业产品，他们必须在俄罗斯设立的“军民管理局”注册。

“很多农民不想注册，于是他们将种子存在仓库里。如果是大公司不愿注册，那么全都会被没收。（俄罗斯人）进入仓库，将所有东西装上车运走。他们只是带一封信来说‘你的公司已经因应俄罗斯联邦的利益被国有化’。”马特维恩科说。

与此同时，乌克兰被占领区的小至中型农场主都被迫以折扣价出售葵花籽。俄罗斯人出价是每吨150美元，而战前的价格是600-700美元。

在乌克兰南部被占领的赫尔松地区情况也一样，当地农民协会负责人奥莱克桑德·霍尔迪恩科（Oleksandr Hordienko）说：“农民出售（种子）是因为他们需要钱来买柴油机、燃料和肥料。但是如果他们（俄罗斯）继续这样出价，那么开始下一个播种季节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俄罗斯用乌克兰的葵花籽来做什么？

以葵花籽为原料的产品主要是油。BBC分析过的所有广告都显示，运载乌克兰种子的货车目的地是俄罗斯的采油厂。

“我们直接去工厂，我们不在仓库卸货，”在哈尔科夫占领区寻找货车运送作物的维克托说。

在一份广告中，目的地是俄罗斯西南部佛罗尼斯地区的一个村庄上哈瓦（Verkhnyaya Khava），俄罗斯公司“Blago”的采油厂就在那里。

招聘运粮车的广告提到了另一个地点是吉甘特（Gigant），俄罗斯西部罗斯托夫区的村庄，那里是俄罗斯公司——“资源”（Resource）的采油厂所在地。

第三份广告则指向顿河畔罗斯托夫的卢戈瓦雅大街9号。那是俄罗斯主要农产品工业公司之一“俄罗斯南部”（South of Russia）的地址。

BBC尝试联系这些公司请求置评，但未有回应。

也有人认为，俄罗斯可能正在将现成的葵花籽油偷运出乌克兰。

扎波罗热地区的农民协会负责人瓦拉丽亚·马特维恩科说，梅利托波尔占领区的采油厂正被用来生产葵花籽油，然后经过克里米亚运往俄罗斯。

“加工正在进行，你甚至能够闻得到。那里的气味是那么芬芳，你从3公里之外都能闻得到，”当地一个农民向BBC表示。

一名仍在梅利托波尔的女性也确认，她看见有设备在采油厂进出。

我们向梅利托波尔采油厂的评价谢尔希·哲勒夫（Serhii Zhelev）咨询。他向我们表示，工厂没有在生产。当我们向他问到当地人说工厂被占领，现在正由俄军运营的说法时，他挂了电话。